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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4章 局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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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周朝與歷史上的明朝一樣,都是正值小冰河時期, 氣候比後世冷得多。入冬之後, 北風呼嘯,雖然不是北方那種鵝毛大雪, 也接連下了好幾場雪,天色總是灰蒙蒙的, 濕氣很重,冰冷透骨。

今年夏季遭遇了洪水,秋冬又是大雪,往年這個時節, 衙門中最怕的就是凍死人的消息,今年陳知府卻覺得甚是舒心。

因救災及時, 晚稻順利播種,境內總算沒有鬧饑荒。且秋收之後,指揮使葉琛將軍領著人大修北江堤壩,所征調的民夫都有錢糧補貼,百姓又多了一份收入。

韶州地處粵北山區, 大瑤山脈中住著瑤族、壯族等少數民族, 冬天大雪封山, 這些山民的生活就很艱苦。

而今年入秋之後,越王就命人到瑤山收購山貨。

山路崎嶇, 少數民族住在大山之中, 往常出來一趟很不容易,如今有王府的人進山收購, 價錢還公道,自然都是興高采烈,小小發了一筆財,可以安然過冬了。

因此,這個冬天,韶州府上下都對越王感激不盡。

而朝中也發下了對於越王治水患、建大壩的嘉獎。

年輕的越王殿下勵精圖治,即使是偏安一隅,也能著眼當下,力求治下富足太平。

而另一些就藩的親王,或醉生夢死或玩物喪失或忿忿不平……

相較之下,孰高孰低已經一目了然。朝中上下,對於就藩的諸位皇子,心中都有自己的評價。

進了臘月,天氣越發寒冷,就是在屋子裏坐著,仍能聽到窗戶外呼嘯吹過的北風聲。

衙門已經封衙,越王府的屬官也放了假。

在放假之前,越王殿下將節禮一一賜了下去,如儀衛司統領黃亭豪、右長史莫仲平這些籍貫廣東的官員,都帶著越王的賞賜,回了老家與家人團聚,也算是衣錦還鄉。

黃亭豪是廣州府人,據說臨行前越王還親自召見了他,屏退身邊的人,不知說了什麽。

顧桓得知後,笑了笑,黃家在廣州也算大戶人家。嶺南重武,黃村更是武進士牌坊林立,在廣州府駐軍中有一定影響力。

但這些事,暫且與他無關。

越王賜下的年禮中,有從瑤山收購的山貨,其中幾塊上好的紅狐貍皮,顧桓命人做成了一件鬥篷,和送進京的年禮一起,命人孝敬給聞姨娘。

一件狐貍鬥篷,在定國公府自然不算什麽,但卻是顧桓的一片心意,聊以慰藉聞姨娘的思子之情。

今年的年禮,是上月月末便打發人送上京的,算算日子,也該到了。

此時顧桓在書房裏,望著窗外的風雪,靈感一動,揮毫寫了一首七律,自己讀了一遍,覺得頗為滿意。

林先生名士風流,這幾個月來,顧桓和江淮常常結伴去丹霞書院請教,在他的指點下,顧桓作詩的水平也進步了不少。

顧府外,顧行穿著藏青色的小毛衣裳,領著人壓著一箱箱的年貨,風塵仆仆地打廣州回來。

進府之後,先換過衣服,去後院給母親請安,然後就要去見顧桓。

他母親金氏拉著他的手,說道:“喝杯熱茶暖暖身子先,何必這樣著急!”

“正事要緊。”顧行笑嘻嘻地說著,離開了母親的院子。

金氏無奈地搖搖頭,和一旁侍女說道:“你看他,日日在外頭瞎忙,一會兒上湖南,一會兒下廣州,也不知忙得什麽!”

雖然這麽說,語氣中卻帶著滿意和驕傲。

侍女笑著扶著金氏坐下,說道:“這府裏上上下下、裏裏外外的事務都是大爺在操持,自然忙碌些,太太應該高興才是。”

金氏一聽,果然又高興了起來。她是寡母帶兒子,又只是國公府旁支,在京中的日子也是捉襟見肘,頗為不易。初初聽兒子說要來韶州時,也是忐忑不安,但她是個沒什麽主見的,夫死從子,只能跟隨兒子而來。

沒想到韶州的日子倒是頗為舒心,這間大宅子處處精致,顧桓未婚,女眷中就只有她一個主子。府裏內外事務又是她的兒子當家,自然沒有什麽操心的。

這邊廂,顧桓坐在書房裏,對著單子,一樣樣地聽顧行介紹在廣州采買的稀罕物件。除了幾樣好的,留著來年送進京做節禮或是留著自用,其他多是留著年後備禮用的。

如今他也是有職司的人,自然少不了同僚間的人情往來。

顧桓聽顧行介紹完,放下單子,笑道:“阿行辛苦了,這些東西你安排好就是。今日天寒,叫廚房燉兩只野鴨子,架個火鍋,咱們吃酒賞雪!”

顧行笑著吩咐下去,說道:“還是三叔你風雅!”

不一時,下人送來了燉得酥爛的野鴨子,架了口火鍋,一疊疊瑤山珍菌碼得整整齊齊,各種肉片切得輕薄透亮,與綠油油的蔬菜擺在一起,令人食指大動。

桌上擺滿了各種醬料,有顧桓喜歡的芥末和辣椒醬,顧桓揮手讓下人下去,笑道:“涮火鍋這種事,還是自己動手才有趣。”

顧行聞言,也親自動手,夾著自己愛吃的雪花牛肉片放進鍋中,一時間,花廳裏香氣四溢。

一邊吃著,顧行又漫不經心地說道:“是了,我險些忘了,二叔讓我捎了個消息來,說是爪哇國海軍大舉入侵倭國,占了倭國的銀礦,還擄走了不少人口。”

顧桓一聽,猛地站起來,問道:“此話當真?”

顧行不明白只是海外之事,顧桓為何這樣激動,卻仍是點點頭說:“既是二叔說的,想來不會有錯。恐怕過不了多久,朝廷就有邸報送來了。”

顧桓激動得來回踱步,突然哈哈大笑起來,說道:“天道好輪回,蒼天饒過誰!哈哈哈!自我朝開國以來,倭寇屢屢犯邊、打了又跑,跑了又來!沿海百姓深受其擾,如今總算也被人打上家門口了!大快人心!大快人心!哈哈哈!”

顧行雖不能感同身受顧桓激動的心情,此時也受了感染,笑容滿面。

原來這就是鎮南侯口中的“消息”,顧桓心中既激動又喜悅。

算算時日,莫非中秋節前,冼夫人出海就是會同楊澤出兵日本?大表哥夫妻倆真英雄也!

如果說從前對鎮南侯府的“大業”還有什麽顧慮的話,此時的顧桓卻是一掃心中的陰霾和顧慮,心中躊躇滿志、一往無前,恨不得立刻年長幾歲,也加入到楊家的海軍中,願提十萬虎狼旅, 躍馬揚鞭踏東京!

父親說得不錯,鎮南侯府不是要造反,占爪哇、打東瀛,又怎麽算是造反呢!

過了不到兩日,朝中果然有邸報送來。越王也立召顧桓入府。

東閣裏,此時已經燃起個火盆,是上好的銀絲碳,不聞一絲煙氣。窗邊的元青花繪人物故事瓷瓶上,插著嶺南獨有的金絲梅,朵朵梅花如黃金打造的一般,在冬日的暖陽下泛著金光。

越王坐在暖塌上,穿著一身親王常服,額間的紅寶石抹額流光溢彩。

看到顧桓走進,他擡手免了顧桓行禮,將手中的邸報遞給顧桓,說道:“你看看。”

語氣平淡,聽不出喜怒。

顧桓恭敬地接過邸報,仔細看了一遍,有各省官員升遷之事,也有東北戰事停歇之事,只在最後看到,爪哇國入侵倭國,倭國大使痛哭流涕,請求大周朝做主之事。

倭國在唐宋之時,是我朝的藩屬國。元朝時,蒙古大軍曾東渡東瀛,最終無功而返,倭國頓時自認為有上天庇佑,認為上國也不過如此,自視甚高起來。倭人秉性,比他強的他敬畏,比他弱的他欺辱,因而我朝以來,就不再以藩屬國自居了,甚至倭寇屢屢犯我邊境,倭國天皇內閣也是默許縱容。

如今被人打了,倒哭訴起來。顧桓心中冷笑。

陳易凝視著顧桓,待他看完,才笑道:“倭國之事,你怎麽看?”

“大快人心!”顧桓直言不諱。

陳易一楞,搖頭失笑:“外邦之事,朝中上下都不重視。只因爪哇國曾是我朝屬國,倭國問責而來,朝中有大臣便提議派出使臣去爪哇詢問、調解一翻。”

說白了就是和稀泥,並不當回事。顧桓點點頭,也放下了心。

陳易卻是話頭一轉,說道:“我卻是疑惑,前幾年聽聞爪哇國被西洋荷蘭國占領,如何現在卻能入侵倭國?這爪哇海軍,莫非是荷蘭海軍不成?又或是……別的人?”

顧桓神色不變,語氣帶著疑惑地說:“臣也不明白。”

陳易轉了轉手中的扳指,笑道:“這終究不是什麽大事……叫你來,不過是想著你是鎮南侯府的外甥,或者聽說過什麽。既然你也不知道,那便罷了。”

顧桓心頭一跳,也笑著說:“海外之事,臣也是不甚了了。”然後又問起東北戰況來。

陳易也順著話頭轉移話題,說道:“十一哥也是了不起,就藩之後親自坐鎮錦州,將女真人趕回了苦寒的黑龍江以北,如今東北局勢大定,只可惜祖鋒一直行蹤不明,未能擒獲。”

“他一個人,已經翻不起大浪了。”顧桓搖頭嘆息。

曾經的遼東總兵,如今也不過是喪家之犬。如今世道,到底是皇權至上!

只是遼王和越王就藩不久,卻先後被朝廷褒獎,不知道太子殿下心下如何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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